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凌晨時分,空氣裡寧靜中帶著些許微寒,此時電腦風扇發出嗡嗡的低頻聲響,卻顯得有些吵鬧。這樣的場景,如果時空轉換,從台北家中移到兩 年前的縣議會,馬祖通訊即將發行,我還在電腦前面為下一期刊物奮戰,而我的一位摯友卻已經晨起運動,往往會走來第一研究室探頭:「家國,你還沒睡呀!」

  他就是我亦師亦友的摯友劉美官,因為癌末昏迷,昨天中午在南竿平靜地走了。雖然這是四個月以來就已經預知的結果,但從手機裡傳來訊息時,心中不免一緊,想著:「美官兄真的走了」。

   認識美官兄是在他擔任戰地政務時期「縣政諮詢代表」的時候,那時我幫曹原彰編印馬祖之光月刊,美官兄用筆名投書過幾回,他敢於挑戰軍管的勇氣,以及精練 的文筆,令我印象深刻。到了民國79年兩人同時當選縣政諮詢代表後,美官兄榮任副會長,於是展開了我們十七年淺交到知交的歷程。

記得首屆 民選縣政諮詢代表,雖然月薪只有一萬八,但十二位來自四鄉五島的夥伴,相處之和樂,至今仍難忘懷。美官兄擔任副會長,也自動負起照顧大家的責任,每天早起 料理豐盛早餐,晚上聚餐後的卡拉OK裡,美官兄和東引前鄉長林日福,都是能歌善舞,帶動熱絡氣氛的好手。回想起來,十幾年的時光就像發生在昨天,而日福卻 更早離我們而去了。

自從美官兄擔任議長機要秘書,而我作曹以雄「助而不理」的助理之後,縣議會便成為我半個家,也是曹以雄口中的「賓拉登 基地」,出刊馬祖通訊的巢穴。我和美官兄都睡議會三樓,休會期間,經常都只有我們兩人「相依為命」,也因此從淺交變成了知交。「家國,吃飯囉!」從議會的 擴音器裡傳來美官兄熟悉的聲音,他已經將兩人份的晚餐準備好了。美官兄的好手藝,偶而會引來出沒不定的曹以雄,加入飯局。

  晚飯後,從 議會到機場,這段散步道我們曾經走了百十回,走著走著,從年長我三歲的美官兄身邊,學到了很多書本上沒教過的生活智慧。而美官兄卻經常說:「我從家國身上 學到更多東西」,其實,不過電腦、上網等等雕虫小技而已。至於長期發行馬祖通訊,美官兄常笑說:「打死我也不會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」「你是我認識的朋友 裡面第一神經的人」,其實,他是用另一種方式,稱讚我對於發行民間刊物的執著。在那四年美好的時光裡,他不但當我的廚師,還兼司機,一回去那邊採訪,一回 要分發馬祖通訊,美官兄總是我第一個想到的貴人。

  幼年家貧,小學畢業的美官兄,跟馬報前社長吳依水一起從政委會工友幹起,兩人都有壓 抑不住的上進之心,都靠自修,分別擔任一般文科大學生不易達到的報社社長和聯合報記者的位置。美官兄在擔任聯合報記者期間,經常靠著我的網路搜尋,幫他找 到他不知道被報社刊登的小品文章。如今這些聯合報的小品文章剪貼簿,可以成為傳家之寶,告訴孫子輩:「阿公只有小學畢業,但只要努力,一樣可以當大報記 者。」如果大家不健忘的話,聯合報駐馬祖特約記者岳青峰,就是劉美官。

  一兩個月前,劉美官感慨地告訴前往台灣探望他的曹以雄:「回家 的路好遠」。今年中秋節前,美官兄終於完成了心願,回到南竿,再搭直昇機回東莒住了一天。在南竿期間,他還能自己開車四處瀏覽。直到中秋節過後,半個月 裡,朋友們帶給他的關懷和溫暖,雖然無助於病情的好轉,但我知道,回家的路已經不遠,人生的遺憾,或許不再那麼沈重。

  在美官兄送回馬 祖前幾天,原本打算到醫院探望。結果,我並沒有前去,我發出一通簡訊給美官兄的次子,告訴他要好好照顧母親,家國叔叔決定不到醫院,因為害怕承受不了自己 的情緒。昨天,又發了一通簡訊給美官兄次子,內容還是:「要多照顧母親」。生前,美官兄說常:「我要跟我的太太當八世夫妻,別人是七世,我還要加一世」, 可見夫妻感情之深。

  安息吧,美官兄。死亡是世人共同的結局,只是您六十未到,走的又急又快,而讓我們措手不及,感傷不已。

  天已經亮了,零零落落寫了這許多,希望您的兒子能將這篇文章列印下來,燒給在天上的您。月底,您的小老弟會回到南竿,為您上香,放聲一哭。

2007-10-18 寫於台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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